Monday, July 28, 2014

从战场到巴黎

夜晚十一点我们从咖啡厅里走出, 步行到对街拿脚踏车。 在巴黎的这个星期虽然是夏天, 但总是在下着雨。 空气有点冷。 天色这时候才渐渐变得暗淡, 城市街上的人潮早已退去。 我尾随 Karolina 沿着脚车跑道慢慢回家。 我告诉她说, 我好喜欢这样的巴黎。



最后一次见到 Karolina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当时候我们皆在阿富汗北部的 Mazar-e Sharif 旅行, 住在同一个沙发客主人所提供的免费酒店里。 那一趟旅行以后她回到了巴黎, 和英国男友同居在巴黎北部的公寓里。 这几年来她从事自由业的景观设计, 男友 Will 在罗浮宫担任导游。

离开巴黎的前一个夜晚, 缴付了约十一欧元到 Montparnasse 建筑顶楼观看巴黎的夜景。 埃菲尔铁塔像是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人, 在夜空中身上的亮片放射着天上的夜观。 连绵细雨把镜头几乎都弄湿了, 我狼狈地用外套将它擦干, 然后打着冷颤, 对着眼前的巴黎情不自禁。


我告诉友人说,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到巴黎出差一段时间。 我喜欢它的国际化、 它的包容性、 它的都市化, 和它的香水味。


波兰人真的好爱喝酒。 无论是在婚礼上又或是在生日派对里。 尤其是鸡尾酒, 这里人的最爱。 匆匆忙忙去到波兰参加婚礼。 婚礼举行在新人的家乡。 在 H&M 做了小规模的血拼, 最后才决定以黑色衬衫搭配红色蝴蝶领结。


从在叙利亚的醉虎一个星期, 我疲倦地告诉真云说, 我想去欧洲走一走, 或许我可以去丹麦找她。 于是我订了机票离开叙利亚以后, 从土耳其转机到哥本哈根, 再搭了四个小时的陆路交通来到她上课的小镇里。


丹麦很安静。 或许是因为人口少的关系。 抵达丹麦当天, 真云告诉我那是今年白昼最长的一天。 她准备了饭菜和咖喱鸡给我和 Haan 。

离开丹麦的签一个晚上, 我和真云搭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到哥本哈根机场。 她和我说起过去在大马的种种回忆。 有遗憾也有美好的记忆。 每一次的经历都是一种成长。 她说起一位大马朋友, 生活得节俭淳朴。 但是该名友人内心里却丰盛得很。 她不奢求名牌, 更追求物质享受。 但是朋友最失落的时候, 她会放下一切去安慰和扶持; 在国家最需要展现人民力量对抗政府的时候, 她积极参与其中, 成为祖国历史的一部分。 这让我想起了旅行时候遇到的许多朋友。 他们对世界同样是充满好奇, 但最后仍旧以祖国和家人归根。

于是我这样的旅人来到他们的国家,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吃着同样的饭桌。 他们聊起了居住国家的背景和现况。 然后迫不及待地和你分享生活中的小细节。 那是我最喜欢的淳朴。


叙利亚总是让我放不下。 它在我心中投下了一粒子弹, 让我更坚定以后走往的方向。 尤其是那些公正的声音需要被发送出去, 那些无辜的需要被保护。 在医院里我心疼看见小孩被爆炸残渣割下身上的血肉。 我心疼那些被迫放弃大学生活的同龄朋友。 我为着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度哀伤。 我看见女人眼中的无奈。 穷人中的穷人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哪里也去不了, 没钱什么都没有, 只好等待命运的自行安排。

当朋友们眼眶泛泪说起战火中逝去的亲友时, 我故作坚强点了点头, 然后把故事记录下来。 我是战地记者, 不要放太多情绪, 这时一种专业态度。 于是我这样催眠自己。


在叙利亚待了三个星期进行报导工作。 离开时心情非常低落。 我舍不得这里的所有人。 我希望和平降临这片土地, 期盼境内的朋友安然无恙。 我感恩这些教会我坚强的叙利亚人。 我感恩我们每一顿在一起的早餐、 午餐、 晚餐, 甚至是夜半三更被我吵着去吃冰淇淋。


马莫和我说起移民的打算。 德黑兰的夜晚我们到北部阿博兹山上看夜景。 Kaveh 见到我身上的单眼相机, 兴奋地要我帮他和女友拍合照。 有夜景有爱人, 这样的照片一定很好看, 他这样想。

马莫申请美国的多元化移民签证。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尝试抽奖程序, 被告知美方录取时, 马莫兴奋的告诉 Kaveh。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约有三年的时间, 彼此的生活细节都习惯了。 Kaveh 先是大哭了一场才不舍地恭喜马莫。


很多伊朗中阶级人士对于生活现状都十分不满意。 在暴君的执政之下, 这里贫富悬殊。 对于有钱的伊朗人, 这里是天堂, 高声诵唱爱国。 但出生于中阶级的, 却别奢望着实现梦想。 无论是在机会或成就上, 这个像是鸟笼一般没有空间给予追梦者。 除了工资上的局限, 有野心的年轻人无法在这里经验理想。 西方国家对伊朗的经济制裁使得事业人数大增。 自由被严厉的伊斯兰教法给打压。 说是一种文化的保留, 但事实上确实一个政治的控制手段。

人才外流的现象在该国严重发生着, 马莫明白对祖国的义务, 但是却无奈自己的力不从心。 “许多人会说, 你离开了伊朗, 去美国, 你能够为祖国贡献什么? 人才一直离开, 留下的是我们不满了三十年的政府。 在这里我们不能有一个很好的计划。 所有事情可以在一瞬间变化。 比如说2012的经济制裁, 让我们的货币跌了三倍。 意思是说昨天你的户口还有三十万美金, 今天政治上的动荡你的血汗钱只剩下了十万美金。”他说。 马莫坦承心里的方向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国家付出一份力。 “如果我想要帮助我的人民, 我需要是有一个稳定的平台。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我们不能够在沙子上建立房子, 是同样的道理。 基础要建的稳, 不然这个国家会就这样摧毁。” 


今年五月份是我第三次来到土耳其, 也是第三次来到伊斯坦堡。 同样是住在友人 Kivanc 的家中。 这座城市靠海而且建筑老式十分有韵味。 那时候碰巧遇到大马摄影师 Zung, 大伙儿在这座城市试吃了一些海鲜, 并且在亚洲大陆的顶楼餐厅吃了一顿黄昏晚餐。 伊斯坦堡总是那么美。 晚上在市区跑了一趟, 记得要赶上末班的快艇回家。


我并不晓得下一次来到这里会是几时, 但以近期一直往中东跑的计划, 应该在不久以后会再度来到这个城市, 我的第四次伊斯坦堡。


两个月半的时间走了六个国家。 那是我预期意外的收获。 回来大马以后便是赶快回到工作岗位, 将报导整理好交上。 再买了好几本评论的书籍进补。 每一次的出走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每一次的遇见都是一种奇迹。 感恩电子科技的发达, 让隔着千哩的, 想念的人可以继续寒暄问候。 然后确定这些想念的人都过得很好, 在自己的生活中安心地努力着。

这一年多来忙碌于媒体工作, 几乎无暇更新部落格。 其实我和所有人一样, 在努力赶往一个心中的理想走去, 让自己的生活更好更进步, 也盼望每一份的努力都可以点缀这个世界, 即便只是好不起眼的光芒。 后来我发觉, 当他人因为你的帮助而开心起来, 这才是最棒的、 最让自己心理充实的方法。